当你在凝视深渊,深渊也在凝视你

释放双眼,带上耳机,听听看~!

文/Esmusssein

“终于要远出了吗,船上工作会不会很危险啊,平常能联系吗,要不适应的话,申请休假回来啊……”,“放心吧妈,公司领导开见面会给我们说了……”,他习惯性地打断了母亲的问候,“油船,是稳性最好,最安全的船,他们还说,船上各种设备都是最好的,我还看过那照片,地板擦的光亮的。哎呀,不说了,快赶不上飞机了。”说罢,他拉着行李,头也不回地走了,就像只是被关了几天的小鸟一样,并不会对那笼子,有一丝眷恋。

至于为什么要选着这么冷门的专业和工作,可能没有什么比“高薪职业,环球旅游”的宣传语更有说服力吧。

到船上工作后,他最喜欢干的事,就是晚饭过后来到船边,吹着海风,看着眼前的景象,由白/蓝渐变成浅蓝/暗红/深蓝的分层,然后周围逐渐被黑暗吞噬,星星开始若隐若现,最后布满整个天空。此刻的他,脱离了陆地的局限性,就像浮游于一望无际的天地间,甚至认为,所谓的太空漫游,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—一艘船,在无尽的黑暗和星河的包裹中,缓缓前行。

不久后的一个深夜,他被频繁的汽笛声吵醒了,疑惑的他,拉开窗帘。朦胧间,他看到远处有一大簇灯火,浮在海面。惊讶的他,猛的擦了擦眼睛,才发现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小岛。他无法确认与岛之间的距离,感觉只需要张开手臂,就能将其拥入怀中,“是做梦吧”,他不经意间,说出了熟悉的台词。突然,《千与千寻》中,夜幕降临,千寻在发现父母变猪后,拼命地往回跑,却发现被河阻断,伤心地看着对岸灯火,重复着“是做梦吧”的场景,在他脑海浮现,恐惧和压抑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。他慌忙拉上窗帘,把头埋在被子中,“是做梦吧,是做梦吧……”。

从那以后,晚饭后的船边又空无一人。倒是在云里雾里的吸烟室,多了一个倾听的身影。“我跟你们说,夜幕降临后的芭提雅,才是最精彩的”,老水手又要开始吹嘘自己的经历。这次,大厨打断了他的话:“你那个老掉牙的事就不要再讲啦,芭提雅有什么好玩的,你要是去过阿姆斯特丹,就会知道,什么叫做专业!。”话语刚落,船长拿着烟走进来:“走廊都能听见你们吹牛啦,你们一个个都说自己是国际海佬,来说说,有谁去过墨西哥?”

大家相互观望,纷纷摇头,并把目光投向船长。只见船长把刚想点燃的香烟,从嘴边拿下,依然夹在双指之间,身体像失重般地向沙发靠背躺下,长叹一口气:“当年船靠在墨西哥,代理帮我们叫来了一辆皮卡,100美元包车一天,去哪都可以;我跟司机说,去可以happy的地方,然后司机带着我们一车兄弟,颠颠簸簸地来到一排铁皮房子前。”此时,吸烟室的烟雾已散去七八,大家认真而又好奇的面孔越发清晰。“每个房子门口都有两混混收‘门票’–50美金一张,车后边的兄弟都不敢下来,我心里想,总不能白跑一趟,我就说,我先去打头阵,给兄弟们压压惊。”说到这,船长还是没忍住,把手里香烟点燃,深深地吸了一口,“房间里面就一张桌子和一张床,我刚进去,床上坐着的女人,兴奋地指着桌上的白色粉末,并做动作示意我。”吸烟室的气氛,随着那一口轻烟,上升到了顶点。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爆炸性的犯罪发言,想一把抓住船长的把柄。“你们知道吗,当时可把我脑袋蒙的一片空白,我就站在门口不敢动,那女人见我没反应,下床向我走来,吓得我,好像本能反应一样,转身打开房门,头也不敢回,快步往车的方向走,后面那些混混还不停地笑我!”

说罢,船长狠狠地把烟头拧没在烟灰缸中,没等众人来得及反应,扬长而去。吸烟室依旧鸦雀无声,他像大家一样,又习惯性地从烟盒里抖出一根香烟。

不过,他很快发现,船员们下地游玩的风光事,基本都是千遍一律的,毕竟油船跑的航线有一定局限性,反倒一些令人唏嘘的事层出不穷。“唉,我认识的那个老船长,退休2年都不到,就死了。”,其他人并没露出丝毫惊讶之意,“正常啦,干我们这行,特别油船,又是油气又是辐射的。”突然,年轻的二厨,鬼鬼祟祟地走进来,把门掩上,带着点小兴奋地对老水手说:“有没有听说,你们甲板的部门长,大副呢,昨天发酒疯,跪在街上咆哮。”“你听谁瞎说的,他没有发酒疯!”老水手面露怒容,继续说道:“我和甲板几个小年轻,昨天跟大副下地吃饭的,我还不知道吗!没喝多少,只是回来的时候,大副给家里打电话,没聊多久,又因为女儿的事情和老婆吵架了,后面忍不住才……”“什么事,什么事。”大家好像突然忘记了大副,好奇地追问起女儿的事情,老水手反倒一面惊讶地看着大家:“啊?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啊,大副生了两个女儿,都有智力缺陷,好了好了,以后不要再提这事了。”

吸烟室又一次鸦雀无声,他看着机舱部门长给他的那盒烟,仿佛回到那天,他陪部门长下地寄东西,然后,在隔壁小卖部帮部门长买烟的他,看到部门长站在快递站门口,焦急而又彷徨地等电话接通:“你在干嘛啊,这么久才接电话,快把家的地址发过来,我不记得了……”想到这,胸口的压抑再次涌现,感觉难以呼吸的他,实在无法抽完最后一根香烟了,只好把它夹在指间,直至燃烧殆尽。

本想在别人故事中找到某种可能性的他,彻底放弃了。除了正常的上班和吃饭时间,再也很难在公共场所,看到他的身影了。如今,蜷缩在房间里的他,紧紧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—卫星网路,这也是与外界连通的唯一通道。尽管身体随着船舶在茫茫大海上漂泊,但是在网络世界里,他感觉自己能去到任何地方。他甚至开始庆幸自己,到一条有不限量的卫星网络的船舶上工作。每当“在这种压抑而无聊的环境下,要是没有网,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掉呢?”这怀疑在脑海浮现时,他又忍不住暗自发笑。

但是,在不断刷出“未连接互联网”字样时,他确信,通道被断了。那天晚上,他几乎走遍全船的房间,去确认这件事,然而,得到的都是“正常啦,服务商在维护基站”之类的答案。无奈之下,他只好耐心等待网络的恢复了。毕竟,在船上,最多的就是时间。一晚、一天、三天、一周……这次网络的恢复似乎比以往要久,直至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,他像往常一样,拖着疲惫的身躯,回到房间,看到手机的指示灯恢复了闪烁。没有一丝力气的他,拿起手机,简单地浏览了几条过期的信息和搭不上话的聊天记录,正想打开以前几个常看的网站时,又发现自己没什么想看的内容。便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,躺在床上,沉沉睡去。

他又梦回到那个荒诞的夏天,不堪的成绩,无奈的选择……这次,他再也没挣扎,脱离噩梦,而是任其发展。最后,在梦与现实交织的矛盾螺旋的尽头,他看到了,自己被困在无尽的夏天里,无法逃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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